瑜娘审儿知隐情-花氏贪欲下狠心
话说那瑜娘回府取物,顺道就去自己屋子拿点自己东西。正遇到儿子花琴跪在天井,自家男人徐通正在教训。毕竟是骨肉,忙上去劝阻:凭得那么大火气,琴儿现今也是奶奶门前的红角儿,责罚重了怎可?徐通兀自气不顺:你生的逆子,你且问问他是怎么欺瞒主母的。说罢,拂袖进了门。
母子连心,瑜娘忙扶起花琴,忙不迭问:乖儿,又是怎得惹祸了?花琴懦懦说:爹听说是我报了那柳氏的死讯,就盘查于我。先是怪我与女眷亲近,又怪我瞎传消息。这才责罚于我。言毕瘪嘴要哭。瑜娘虽是个下女,却是个伶俐人,知子莫如母。
但看花琴这做派,就猜到一二,问道:那柳氏却是投的哪一条河?
花琴忙回:不是河,却是那登月湖。
瑜娘又问:既是湖,怎不去打捞?
花琴回:因恰逢潮汛,无从打捞。
瑜娘问:既是潮汛凶猛,曾认得是那柳氏?
花琴思忖下回曰:柳氏素来精于绣品,身上服饰也是特殊,是从衣裳认得。
瑜娘扫了儿子一眼,突然掩面大哭:你这痴儿,还想诓骗,你素来连个窗花都认不全,倒能从女人衣裳服饰认得人了,咱一家三口此番是犯了欺瞒大罪,再不得活了?
花琴哪里见过这阵仗,忙跪下不断磕头求饶,竹筒倒豆一般把柳氏主使的事情说了,单隐了柳氏吞精那段不提,只说是诓骗自己。
瑜娘愈听愈惊,想着这柳氏来自李家老爷府里,素来也是有来有往,这编排这自己死讯,难不成有啥大谋划。护主心切,也顾不得教训儿子,只回云临寺忙着报告主母。
却说这瑜娘到了花氏住处,见主母在春塌上躺着,倒似略有心事。
瑜娘也是一肚子事情,不知如何说起,也怕主母怪罪到儿子身上,连累自己夫妻二人。
凑着过去对花氏说:奶奶,东西已取回,是要此刻用?花氏正在想着方才妙人儿巽音,被瑜娘这一打岔,回过神来。摆了摆手:也不急,有点乏,坐回子就睡了。
瑜娘嗫嗫凑近花氏,一跪到地哭道:奶奶,贱婢罪该万死,求奶奶赐死。
花氏大惊,忙收了脑里的春梦,问:又是怎的?你好好的有啥罪过了?
瑜娘就把花琴这事说了,花氏原本就是个治家极能的主,要不然也不能一个孀妇把这家业做大。饶是这几月的淫戏,也没减了本事。这一层一想即透,料到这江仁母子是避祸遁去,找了个因头说是溺亡。想必,一层是江仁的身世,怕自己告知大房,对他下手;又一层,是怕自己杀柳氏灭口。但这一逃,倒也是个心事,自己的丑事终不得了断。想毕,原本只有五分杀意,此刻倒是有了八九分了,暗想着如何谋划。
瑜娘哪里有这番见识,只当主母恼她一家,兀自跪地磕头不已。
花氏也有点心烦,吩咐瑜娘:此事我知晓了,回去告诉你家男人和花琴,切不可对人说那柳氏逃匿,咬定是溺亡。若从别人口里知道你们走了风,你们一家就等着填土吧。
瑜娘心里一松又是一紧,松的是主母不追究,紧的是一直听闻花氏治家极狠,若有不规矩的奴才会半夜给埋在后山园子里,大家叫这个作填土。此刻听主母亲口说出,战栗不已。
花氏此刻已换了一副心肠,全不似那春情满腔的时刻,命瑜娘速速回去交代家里,另去家里春堂把冷先生叫来。瑜娘听闻,不敢怠慢速速回了。
这冷先生乃是花氏府上一个食客,看似也是平常,但之前乃是一大内神捕,得罪了京城重要被追杀到扬州,机缘巧合就被花氏收留做了食客。其时花氏不过是个花府新娘子,也无势力,但自得了这冷先生,倒是一路直上掌管了整个花府。其间,这冷先生自是少不得做了些脏活,花氏也渐渐威压全府。而这冷先生也有怪癖,远远住在花府之外的叫春堂的院子,也不要仆役。饶是瑜娘从小在这花府,都没去过春堂一次,更别说见到冷先生。
此刻花氏让瑜娘去春堂,花氏也是急事先行,没想到瑜娘这连番奔波,元也不是个粗使丫头,七月的天,早就汗淋漓了。等回家嘱咐过徐通和花琴,再去春堂已是三更天。街上早就无人,那春堂名字虽好,其实是个破落户给花府抵债的院子,蒿草人一般高,大门也破败不堪。等到瑜娘气喘吁吁到得门口,才见深屋废宅,心里也有惧意。正待进去,不想斜刺里窜出一人,将瑜娘捉小鸡一般夹在腋下,直直拖入道边的野草堆中。
瑜娘原本气力全无,再被这样挟持,真真连叫都叫不出,只觉那人壮硕高大,心道这下可惨,主母嘱咐的不能送达,自己小命也将将不包。正思忖,那人倒将瑜娘放下,粗声问道:瑜娘,别来无恙?瑜娘吃惊,这声倒是熟悉。忙问:敢问壮士何人?如何认得贱妾?贱妾就是个粗鄙丫头,并无银两,求壮士放过。那粗声哈哈笑道:想瑜娘一家子尽是奶奶门前红人,自是不记得我这被赶出门的恶仆。瑜娘这才认出,这声可不是那恶仆花钟。
毕竟不知瑜娘安危如何,下回分解。